2020年

[海人臉譜]不小心投胎變成人類的鯨 鯨豚插畫家ㄈㄈ
撰文 / 林雅容 圖 / ㄈㄈ提供
身形優雅的大翅鯨,悠游在一片海,兩個世界。一個世界晴空萬里,海水清澈,鯨豚與魚群交織相伴,孩子開心地從船上跳下水,享受溫暖美好的海洋;另一個世界卻灰暗陰森,水色混濁,虎鯨與幾隻魚穿過成堆的垃圾,大翅鯨的尾巴還纏住了廢棄魚網,沒有人願意,或可以靠近那晦暗的海洋。
這是年輕的鯨豚插畫家ㄈㄈ,為台灣科學博物館二十年來最大的鯨豚特展所繪製的作品,名為「美麗與哀愁」。溫柔的筆觸,卻強烈的對比,引發觀者對於海洋污染的不忍。ㄈㄈ說,有人希望只購買那一幅美麗海洋。
「不行。」
她堅定拒絕,「海洋的哀愁才是我想讓大家看見的那一面。」
無意間誤入鯨途,因為愛
初見ㄈㄈ作品,是在台東成功海洋環境教室科普文章「鯨臉比一比」、「鯨鰭比一比」和「鯨跳比一比」中,以插圖輔助實際照片,描繪比較東海岸常見鯨豚在頭部、背鰭和跳躍上的差異。ㄈㄈ在這三張作品裡細緻又可愛的描繪令人眼睛一亮,不只讓人可以從中學習辨識各種鯨豚之間的差異,更令人想收藏這些迷人的圖畫。
動物插畫並不簡單,如同前陣子的新聞集集石虎列車事件,動物插圖除了要有作者的手繪特色,得以吸引眾人目光之外,還必須如實呈現動物的特徵樣貌,兩者之間的平衡缺一不可,而ㄈㄈ卻做到了。
我不禁對ㄈㄈ好奇了,怎樣的細膩的心思,如何縝密的觀察,能讓鯨豚的靈動躍然紙上,且確實地將牠們介紹給大眾呢?
原來,畫風溫暖的ㄈㄈ,並非美術科班出身,也不是動物生態專業,只是因為單純喜歡海,大學時選修了一門鯨豚保育學,就意外地走入海洋與鯨豚多采多姿的世界。
「當時初步認識鯨豚之後,只要不想讀書或寫作業時,我就會畫鯨豚。一次畫一種,然後上傳臉書跟大家分享。我想讓自己對每一種鯨豚都留下更深的印象,也介紹給朋友知道。然後,越畫越療癒!」ㄈㄈ說。
ㄈㄈ對鯨豚懷抱著滿滿的愛,筆下出現鯨豚後,生活也開始追逐鯨豚的足跡。她追蹤鯨豚相關粉絲專頁,閱讀鯨豚相關資料,結交同樣喜愛鯨豚或擁有鯨豚專業的朋友。她對鯨豚的了解日益加深,對牠們的喜愛逐日增厚,創作也越來越豐富充實。
「我會從網路或書籍上蒐集各種角度的照片參考,找影片觀察牠們的生態與行為,也會請朋友看一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。最後,我會閉上眼睛,讓鯨豚從腦海中游過去,享受一下那種感覺,再睜開眼睛畫畫。」
ㄈㄈ愛鯨的心情,從幾張鯨豚悠游的圖畫裡,也有ㄈㄈ小人相伴一旁感受出來。
綠意盎然的海濱岬角,從燈塔望去可見到一隻露脊鯨漂浮著,露出偌大的背脊和招牌尾鰭。而大鯨魚旁風平浪靜的海面,ㄈㄈ就陪著一起漂浮著。ㄈㄈ和鯨魚一起療癒著自己。
許許多多粉紅色或灰色的白海豚泅泳在工廠與風機的天空上,也有幾隻在灰撲撲的海面上載浮載沈。ㄈㄈ在小舢板上努力打撈著垃圾,她說,好怕牠們有一天都不見了。
ㄈㄈ畫鯨豚一直都是從心出發,從心底看見鯨豚,然後也看見自己,想陪伴牠們,想為牠們而努力。
從插畫走入保育
鯨豚越畫越多,越畫越熟稔,ㄈㄈ再也不甘於從書本上、影片中欣賞牠們,她要實現畫中的願望,親身跳入水中,與這些看似遙遠的海中生命正面互動。於是,ㄈㄈ跟隨著愛鯨的夥伴們到日本御藏島和瓶鼻海豚共遊,也老遠飛到南太平洋的東加,和大翅鯨母子一起潛水。
「好喜歡!」聊到與鯨豚同游,ㄈㄈ難掩興奮,「在東加第一次下水時,大翅鯨就從我們底下近距離游過去,當下真的忍不住哭了。很美、很大、很震撼!」
親眼見到鯨豚也改變了ㄈㄈ作畫的心境。在藍藍大洋中任海濤推動著,心無旁騖、毫無煩憂與海裡的生命共存的經驗,成為她創作挫折時的養料,每每失去靈感或畫不出滿意的作品時,她說,只要回想起當時美好的心情,就會在湧起精神繼續畫下去。
因為熱愛鯨豚,ㄈㄈ的愛也慢慢拓展到海洋的一切事物。她和朋友去學了水肺潛水和自由潛水,對於ㄈㄈ這樣對圖像敏銳的藝術創作者來說,深入海中,從不同以往的角度觀看海洋,為她開啟了感受與想像的另一扇窗。
「原來海裡的動物看到的世界是這樣子的!」ㄈㄈ驚呼,「在海裡潛水可以上上下下,感覺像在天空飛翔一樣。我很喜歡潛到海底仰著看海面,好漂亮,是平常見不到的風景。感覺時間似乎慢下來了,好平靜。」
除了轉變了看海洋的角度,ㄈㄈ也積極行動保育海洋,許多撐鯨豚、撐海洋的活動中都能見到她的身影。她加入了鯨豚協會志工群的行列,也協助出海調查瀕危的中華白海豚。聊起印象最深的保育行動,ㄈㄈ笑著說四月在澎湖參加的「皂廢船大賽」,是最好玩又能引發人們關注海洋廢棄物議題的活動。
皂廢船大賽是澎湖民間主動發起的活動,今年已是第二年,活動內容是邀請民眾蒐集海邊廢棄物,組裝船隻,並進行趣味划船比賽。ㄈㄈ說,除了自己能夠發揮創意嘗試打造一艘可划動的船,非常有趣之外,她還觀察到原本沒有參加的當地人,也產生興致默默地撿拾垃圾組成一艘很大的船!皂廢船大賽能夠引起民眾對海廢議題的注意,她覺得非常感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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受到朋友的影響,ㄈㄈ最近開始拿起海邊常見的塑膠浮球畫鯨豚,大翅鯨、虎鯨的臉躍上圓圓的浮球,像是懷抱著自己的感覺十分逗人!也因此非常受到歡迎。ㄈㄈ覺得,塑膠浮球也是遍佈沙灘的海廢之一,即使畫得肩頸酸痛,彩繪後能受到珍視,她覺得很棒。
而不斷地畫畫和接觸鯨豚後,ㄈㄈ也發現到自己的不足,於是興起再返回校園進修的念頭,她希望能精進繪畫技術,有朝一日能夠創作與海洋相關的繪本,透過圖畫的故事,讓看著海洋、鯨豚時所感受到的美好,能夠傳達到更多人的心中。
ㄈㄈ感覺自己是不小心投胎變成人類的鯨,平常喜歡深潛於海底,感受寧靜的包圍。但如此安靜的ㄈㄈ,卻以她輕輕的、卻能深入心坎的方式,為鯨豚、為海洋發聲,希望能讓更多人真心愛上鯨豚與海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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